七聆

每次到红枫林，酒吞童子都会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妖气，往往也不会喝酒，因为那红枫林的主人对酒气也十分敏感，被她闻到一丝，怕是又要发怒，一顿红枫劈头盖脸地砸。

即使红叶骂了他无数次，赶了他无数次，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来红枫林的脚。不求美人在怀，只要远远望着她的身影，他就知足了。

"不被她发现就好了吧。"酒吞童子这样想。

他看过红叶在红枫中起舞的身姿，也看过她在大快朵颐时满身的血污。他看着她喝的烂醉如泥，时而大哭着念着晴明的名字，时而大笑着说着浑话，踩着虚浮的脚步，倒在哪里便睡在哪里。

只有在红叶醉死过去，酒吞才会出现在她身边，替她收拾好这一片狼藉。轻抚上她的睡颜，心中总会涌出妒意，恨不得去杀了那个叫安倍晴明的男人。但是那样，红叶怕是要恨他一辈子。

而现在，红叶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。

所谓反常必妖，酒吞来到红叶屋前，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又立马抛到脑后，骂就骂吧，被心爱的女人骂上几句，他还受得住。酒吞破门而入，正撞见欲引渡灵魂的鬼使兄弟。

‘喂你们两个，想对本大爷的女人做什么！‘

酒葫芦连喷数口瘴气，向着离他最近的鬼使白撞了过去。兄弟二人吃了一惊，鬼使黑敏捷地将鬼使白扑倒在地，迅速爬起来将他护在身后，紧握镰刀，摆出战斗的姿势面向酒吞。

“酒吞童子，为何要袭击我们？”鬼使白站起身，握紧了手里的招魂幡，眉头紧皱，对手是鬼族之王，他和鬼使黑毫无胜算。

酒吞没有理他，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红叶身上，和服下灰色的枯骨，红叶的脸颊也已失去了全部生机，从边缘开始慢慢变成灰烬。红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或妖了。他忙把自己的妖气渡给红叶，那腐化果然停了下来，甚至开始缓缓地重塑血肉。

“酒吞童子！”鬼使黑喊道，”这女人已是冥界之人！“

“那又如何！”酒吞嗤笑一声，“告诉阎魔，本大爷的人，永远不会给她！”

红叶从沉睡中醒来，入眼的是陌生的屋顶，她眨眨眼，从榻上翻身坐起，眼下这间房，已不是她红枫林中的那间了。红叶盯着自己的双手，愣了半晌，跳下床榻跑过去猛地拉开纸门，外面的庭院里恰有一汪浅浅的水池，她赤脚跳下外廊冲到池边，借着池水看到了肤如凝脂，黑发如瀑的自己。

“红叶，你醒了？“

红叶闻声回头，瞧见酒吞童子站在那里，他向她走来，眼眉间是努力克制却仍控制不住的喜悦。

“果然是你。”感应到体内的妖力，应该都是酒吞渡给自己的吧，所以她才能恢复成从前美丽的模样。但是……

“你不该救我。”

“在这世间，我已经没有可以为之而活的东西了。”

“那你认为，我能看着你去死吗？”酒吞反问。红叶无话，酒吞深爱着她，正如她深爱着晴明大人一般，若是换作是晴明大人遭遇生死劫难，她也绝无可能袖手旁观。

“这是哪里？”红叶换了个话题，她环视了一周，一汪浅池落在庭院中，池中两三尾锦鲤正惬意地摆着尾鳍，池边错落有致的种着几棵枫树，红叶走向其中一颗，抚上树干，这让她想起了红枫林。

“大江山。”